当前位置:平潭时报  >> 第4249期 >> 004版 悦读时光 返回
上一篇   下一篇     放大  适中  缩小
世界大众文化发展流变的“中国时间”逐渐到来 抵达和记录本身就是意义 荐阅书单 编辑


抵达和记录本身就是意义


——那些记者笔下的行走和远方

付杰

2024.09.17

  

  抵达和记录本身就是意义

  

  《边界的诱惑:寻找南斯拉夫》柏琳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

  

  抵达和记录本身就是意义

  

  《尼罗河开始流淌》吕强 著 中国工人出版社

  

  抵达和记录本身就是意义

  

  《断裂与新生:一位中国记者笔下的印度日常》张兴军 著 贵州人民出版社

  □付杰

  在旅行写作中,除了专职作家,记者也是重要的一个群体,如英国的简·莫里斯,再如近年来中国的刘子超。记者不仅是记录者,还是行走者。他们拥有敏锐的眼光和强烈的感知力,身份的便利让他们得以快速切进不同的国度和多元的文化中,将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诉诸笔端。

  《尼罗河开始流淌》《边界的诱惑》《断裂与新生》这三部游记性质的作品,分别讲述了非洲、前南斯拉夫、印度这三个不同地区的风物与人情、历史与当下。三本书的作者都是记者,因缘际会下踏进这些国家的现场,近距离考察不同的风情与文化,并以历史审视现实,用现实碰撞思想,留下了一篇篇兼具感性温度和理性思考的文章。

  土地不朽,向往明天

  2018年4月,吕强以《人民日报》非洲中心分社记者的身份,前往这片陌生的大陆。在非洲1123个日夜里,他带着好奇的目光、热情的姿态和探索的精神,前后踏上了30个国家的土地,亲身感受每个国家的风土与人情,并在景观与风物的表象下,描述了这个掺杂着荒蛮与文明的高原大陆,挖掘这片土地上的厚重历史与多元文化。

  在这场三年多的行走中,吕强将自己定义为旅者、拍者和记者。读他的文章,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足迹的扩散,更是思想的漫游。《尼罗河开始流淌》向我们展示了非洲真实而复杂的样貌,呈现了一个融合古老与现代、贫瘠与丰饶、痛苦与荣耀的多彩大陆。正如作者所说,非洲不该只被当成“野生动物园”和“落后博物馆”,也不应该被固定在蛮荒、贫穷、苦难的刻板印象里,它也可以无愧悠远文明,也可以拥抱美好明天,而他的这些文字让我们看见非洲的多元性,得以一瞥这块大陆的风物与人文、苦难与希望交织下的历史、当下与未来。

  这本书的宝贵之处在于,作者并没有带有文化中心论的视角,而是以平等的姿态看待非洲大地上发生的一切,与当地人和当地文明真诚地对话。比如,他讲述了卢旺达对种族灾难的反思,每家每户都会为1994年大屠杀中的遇难者点亮一盏灯,黑夜中犹如满天的繁星,汇聚成一条璀璨夺目的“人性的银河”。

  吕强同时也提醒读者,是时候摒弃自以为被文明娇惯过的孤傲,好好和那些新文明面貌深切交谈,这片暗涌着欲望与放纵的土地,不仅拥有着世界上最长的河流和裂谷、最大的沙漠和盆地,还有太多未被发掘的认知和情感等待着我们去了解。正如作者所说:“挣脱苦难、寻求希望、拥抱生活,这片土地上的向往,和土地一样不朽。”

  爱与理解,为谁所隔?

  年初读了来自前南斯拉夫的克罗地亚裔作家杜布拉夫卡·乌格雷西奇的《多谢不阅》和《疼痛部》,她的作品融入了流亡叙事、身份认同、战争政治等议题,但由于我对前南斯拉夫和巴尔干半岛欠缺了解,对其中的表达总有种“隔靴搔痒”的感受。此时,这本《边界的诱惑》走入我的视野,落地了我对前南斯拉夫的想象,也补全了我对前南斯拉夫的认知。

  除了青年作家这个身份,作者柏琳还曾是一名主流媒体资深记者,对巴尔干地区很感兴趣,也颇有研究。正如副标题“寻找南斯拉夫”所示,作者的行走最终还是为了寻找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南斯拉夫,曾经的“世界主义的乌托邦试验场”。

  作者游历了前南斯拉夫的主要城市,如贝尔格莱德、萨拉热窝、卢布尔雅那、萨格勒布等,挖掘出一座雕塑、一栋建筑、一条河流,直至一个民族、一个国家所隐藏的厚重历史。更重要的是,作者还与当地人进行了有效交流,既有大学教授、作家、出版人士等知识分子,也有理发师、退休老兵、出租车司机等不同群体,从多个角度了解他们对前南斯拉夫的态度,不断丰富自己对巴尔干半岛的认知。

  需要说明的是,这本书所具有的学术性和思辨性使其注定不是一部轻松愉快的游记,正如作者所说,这本书是“把前南斯拉夫作为凝视对象,以非虚构写作为通道,对实质上是诸多观念的难题进行的一系列思考”。也即,在美丽的风物之外,作者还在观察、理解、感受、回忆和质问:表面上,是什么导致了南斯拉夫的崩解;本质上,则是为什么不同的族群之间会筑建起高墙,生长出边界?

  一面镜子,一把标尺

  在我国的互联网文化中,印度被打上了各种标签,如频发的火车事故、奇葩的阅兵姿势、脏乱差的生活环境,甚至让人怵目的恶性暴力事件。这些标签强调了印度的某些面向,进而给国人造成了牢固的刻板印象,遮蔽了我们对印度的真实认知。从另一方面来讲,印度民众对中国也存在很多偏见。两国一衣带水,彼此却是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。

  2017年9月至2021年1月期间,新华社记者张兴军担任该社孟买分社首席记者,零距离接触了印度社会的方方面面,从政治选举到经济发展,从民众生活到民间风俗,写下了多篇文章,形成了《断裂与新生》。这本书以孟买为中心,讲述了“一位中国记者笔下的印度日常”,是对印度的一次“祛魅”,呈现了一个全面的、鲜活的、真实的印度。

  中国与印度,同为两个世界性大国和区域性强国,在众多领域既是合作对象,也是竞争对手。每当发生摩擦之时,两国对彼此的刻板印象,更是加剧了敌对情绪。因此作者将这些文章结集出版,理由主要有两个:一是国内民众多带有“猎奇、调侃”的心态看待这个邻居,对其认识不够真实和客观;二是不同于西方人的著作,这些文章是从中国人的角度看待印度,“更能符合想了解印度的中国人的需求”。

  我国和印度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发展中国家,都有悠久的历史、庞大的人口和巨大的发展潜力,因此在国情、社情、民情上更为接近。某种程度上,印度也是我们的一面镜子,投射着我们的过去,也映照着我们的当下,正如作者所说,国人如何认识印度,意味着我们如何用自己的眼光认识他人,认识世界。“像是一面镜子,又像是一把标尺,能否用一种成熟的心态、客观的眼光看待这个邻国,也是国人能否成熟、客观地认识世界并正确看待自身崛起的映射。”

  与前两本书相比,本书的游记性稍弱,新闻报道的属性更浓一些,广度有余,厚度不够,但不管如何,它为我们认识印度、理解印度提供了宝贵的参考,也让我们看到这个国家在奇葩之外的正常、魔幻之外的现实。

  从非洲高原到巴尔干半岛,再到南亚次大陆,三位记者展开了一场身体和灵魂同时上路的丰沛的自我革命。减却额外的包袱,将行走这一体验“形而上”,也就更能窥见行走的奥义。吕强在他书中的一句话也可以作为这三本书最好的注脚——“抵达和记录本身就是意义”。

  正所谓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,古今中外,多少思想都在行走中诞生:孔子周游列国,李白遍行南北,徐霞客跋涉万里;人生如旷野,康德、叔本华、尼采等哲人王也莫不偏爱散步与漫游。卢梭在《忏悔录》中曾说过,“独自徒步旅行的那段时期,我感到从未如此完整地存在过,从未如此彻底地生活过,从未如此淋漓尽致地做我自己,如果我能够这样表达的话。”是的,行走就有这种魔力,它对人的身体和精神具有重要的疗愈作用,可以由内而外地改变一个人、形塑一个人。除了内在的升华,行走还有助于我们看见无穷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,去更好地理解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,感受外部世界或微小或浩瀚的脉动。

  这三本书也可以视为三位记者各具气质的私人写作,融入了他们对世界不同区域的社会与文化、历史与现实、他者与自我等问题的思考。在这些真诚的记录里,“世界”在远去,“参与”在消失,难能可贵的是,那些细致入微的体察不会停止,那些温和有力的文本也没有缺失。

  文汇报

(全文共3241字)
分享到: